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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是可以研究和思考的 | 李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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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德:設計是可以研究和思考的
  

李道德

dEEP設計事務所創始人及設計總監,建築師

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建築學院,之後赴英國留學,在著名的英國倫敦建築協會建築學院(AASchool)設計研究所學習,並獲得建築學碩士學位 (MArch)。目前他作為dEEP設計事務所的負責人及設計總監,同時還參與中央美術學院的教學工作。

李道德是我遇到的很健談的年輕一代設計師,他對於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總有很多新的發現與別人分享。

啟蒙與求學

李道德在中央美術學院建築設計學院讀的本科。入學是在1999年,那時的建築學院甚至還只被籠統地稱為設計系,由當時的一些海歸和設計院的建築師、藝術家組成的教師團隊,在教學中鼓勵學生自由地進行創造,並在創造中學習。李道德從而在不受約束和不帶偏見的環境中與建築有了接觸。

5年之後,他保持著對建築的真誠和信賴奔赴英國。於是,儘管英國倫敦建築協會建築學院(AA School)作為一所私立學校有著極其苛刻的入學條件,學校畢業後所頒發的學位證書在當時也還未被國內認可,但李道德還是選擇了這所學院,並擁有了2年豐富而讓人留戀的回憶。

“英國倫敦建築協會建築學院被稱為大師的搖籃,當時就是衝著一個簡單的理想過去的。”李道德這樣介紹他讀書的地方。學院的教學傳統和對於設計的定義與國內藝術院校有很大的不同。從學生入學開始,教務長就告訴學生們,design as research(如同研究一樣的設計)。這裡大家所關注的不僅是設計的成果,更重要的是設計的過程,一個研究的過程。在這裡,設計與時尚的那些浮躁關係並不被認可。“這種學習方式為我帶來全新的設計視角。在國內做設計都是從方案開始的,但是在這裡,我需要重新審視設計,尋找任何可能的切入點。例如,我們會研究溶化的蠟塊在被澆入海綿後形成的形態,這種液體和固體之間微妙的轉換讓我重新看待材料,由此進一步探索其變化軌跡,並最終與建築設計聯絡起來。”學習方法的改變帶給了建築師全新的對待建築各因素的解讀方式,他拓展了對設計理解的邊界。

引數化設計這種新的設計方法是基於計算機技術的發展而展開的,系統生成論的發展和不確定理論對於其他學科的滲透,也影響了具有開放性特徵的建築學。“我們當時研究的建築學課題是基於我們將建築作為若干個單體看待的視角,而不是將建築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簡單地說,我是在研究一個由若干個體組成的系統,然後再將這個系統應用於建築設計。例如我研究魚群和周圍珊瑚之間的微妙關係,這種關係可以衍生為是建築與人和景觀之間的關係。”李道德說。

啟發與實踐

畢業後,李道德在建築大師諾曼福斯特倫敦的事務所工作了近3年時間。談到對福斯特的敬仰他不盡言表。“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你很難想象,一位70多歲的老人,一位被公認為世界級大師的建築師,還是那麼認真地對待日常的設計工作,甚至是為一個小的細節跟大家討論。他對建築設計細節的謹慎,感染著每一個為他工作的人,當然,也包括我。”李道德說自己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參與更多的是中東和俄羅斯的設計專案。雖然專案都比較龐大,但是每個工作組的成員並不多,分工比較明確。因為李道德的教育背景和設計專長,他主要負責設計形態和空間研究的環節。

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的工作經歷,讓李道德得到了寶貴的設計實踐經驗,但他卻沒有就此而滿足。“雖然我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的工作很順暢,也跟大家建立了良好的友誼和信任,但是我相信只有在自己成立了工作室,並完全負責一個專案的時候,才能讓自己成長起來。我相信,一個成熟的建築師和一個建築學院學生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是否能夠把好的設計方案付諸實踐。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我可以在很好的平臺上擁有獨立建築師所沒有的資源,但是那是一種被安排好的狀態,而我希望通過實踐尋找屬於自己的設計語言和思考。”於是,他在2008年奧運會前回國了。

創業與發展

“隨著社會的變化,我們的社會也變得更加多元和複合,一些私營企業的老闆來找我做設計。”雖然中國的市場更接近於一種國家資本主義主導的形態,但是社會在成長中也逐漸形成了有價值的契約關係。在國外被很多人承認的設計師一包攬的方式,並不適合中國的土壤,至少中國獨立的土木和水電設計事務所還沒有形成規模化市場。於是,像李道德這樣的年輕人就通過承接設計專案而有了獨特的成長方式。

現在,他擁有了一家自己的工作室。他將工作室命名為dEEP,這個名字由四個英文單詞的首字母縮寫而成:design(設計)、Elegance(優雅)、Emotive(情感)和Practical(實踐)。李道德解釋說:“design的含義指出我們工作的內容和重點;Elegance是指我們需要將建築理解為是優雅的,而不是一味的求奇求怪;同時,我們是帶有情感和思考來做設計的,也希望我們的設計能讓人感動;前面的一切都要基於實踐,以實際專案為基礎進行設計研究與探索,是我們希望堅持的。”

目前在dEEP工作的有中央美術學院的畢業生,也有從英國、美國過來的實習生和青年建築師。這些年輕人都同樣熱情並富有理想。不想背離自己的初衷,李道德將事務所定義為工作室式的設計機構。他希望設計師能夠在更自由的環境中,即使是商業專案,也可以進行適當的研究和探索。相對於有些建築師對乙方角色定位的不滿,他更坦然面對這種狀態。他說:“我現階段的關注點就在於如何將我的設計理想與現實進行最恰當的結合。具體說,如何將我在國外學到的高級別的設計方法和理念,在中國低技術的施工環境中做出來,這是我近幾年需要解決的問題。”這可能也是很多從國外回來的建築師所要面對的問題。積極的心態和理性的分析能力以及不懈的努力,為李道德帶來了多個設計專案,這些專案不僅涉及建築、規劃、室內設計,而且包括裝置藝術設計。前段時間dEEP工作室為上海新天地設計的高達15米的巨型光纖裝置已經對公眾開放,並迅速獲得好評。正如dEEP工作室網頁上寫的:“我們致力於運用前瞻性的設計語言將對自然科學的研究、當代藝術的理解和城市空間的分析融會貫通。”

追求與希望

與上一代建築師介入世界建築群體的方式和角度不同,李道德這一代80後的建築師已經可以直接在前輩的基礎上,運用數字技術全面參與到設計的實踐中來。對於數字技術和引數化設計之間的關係,設計師的態度不再是學習,而是將其視之為進入的起點。李道德對於引數化的設計方法非常熟悉,“引數化只是一種方法,既不是主義,也不是風格,我們當下的設計已經在現代主義之上拓展了設計本身。”這是李道德對於數字時代的理解。

從鳥巢內的藝術酒店到他山和田玉博物館,從90米高的中城大廈到紐約材料圖書館的空間設計,看過他作品的人都會認為他的作品充滿英國倫敦建築協會建築學院的風格。雖然這種風格傳承是屬於每一個畢業生的榮譽的一部分,就如同庫哈斯會在作品中不斷滲透他的哲學觀點一樣,李道德希望表達出更有效的個人思考。

他曾經為他山和田玉博物館前往新疆,看到因為和田地區由於無節制挖掘而被破壞的環境和只知道挖玉而放棄農作的村民。為此,他將博物館的設計概念定位為破碎的玉。通過引數化軟體和方法論的指導,李道德將完整的空間做了生態化的分割,而在完整的外觀上看儼然是一塊破碎的玉。“在表現玉石破碎的質感與機理的同時,對人類貪婪攫取而致使和田這塊土地滿目瘡痍的行徑進行無聲的控訴。”李道德稱這個作品是the greedy heart, the cracked jade(貪婪的心,破碎的玉)。很少人會通過作品這樣銳利地表達對社會的思考和擔憂,但是李道德希望他的作品能夠表達出他的這種體會。在另一個高層建築設計專案中,他將適宜性放在首位。與有的引數化建築設計師喜歡將建築設計的奪目不同,李道德的這一作品雖然也用了引數化技術,但外觀上卻沒有奇怪之處,其中玄機頗可琢磨。為了達到最適宜的舒適度,而不通過人為的空調等系統設施調解,李道德研究了該地區近5年不同季節的風向變化和常規風向帶,以提高這一高層建築在不同環境中的舒適度和自調節能力,從而設計出了全部可調節角度的建築立面和窗戶開啟方式,為這一龐大建築物構建了微氣候系統。這一設計受到甲方的欣賞。這些都促使李道德的作品具有了強烈的個人風格。

除了dEEP的設計工作,李道德現在也會參與到建築學的教學中。“現在的學生普遍存在一種現象,大家感興趣或者說能夠看到的只是國外建築師的設計成果,而沒有意識到他們設計出這種形態的過程中面對的課題是什麼,所運用的方法是什麼,以及其背後的深層次的思考。我在一次評圖時,看到一個學生直接手繪引數化設計的圖紙,這是種很矛盾的狀態,因為這樣應該一個由計算機生成的結果,卻來自手工繪製,必然失去了其本身的意義。”李道德作為延續了英國倫敦建築協會建築學院傳統的建築師,在理性層面上試圖改變這樣的現狀,將自己在國外的收穫傳承給國內的學生。

建築設計並不會因為藝術的時尚化而背棄他們自羅馬時代《建築十書》中所書寫的建築師職責的歷史。雖然他們看起來越來越像當代藝術者或者巴黎時裝週的常客,最終,他們都會走向蓋房子這件事。正如李道德自己所說:“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學習到最多的是對於建築從未曾改變的認真和謙遜。”他還說:“我非常慶幸自己到現在依然保有對建築設計最初的追求,我覺得其他並不重要,但這種單純的希望還留存在此,讓我很欣慰,也是鞭策我不斷努力的原動力。”